收藏界有一种说法:穷买金,富玩表,贵藏钟。拥有精巧的机械钟表,曾是欧洲各国皇家贵族的传统“徽章”,是上流社会的时尚文化。在大英博物馆、卢浮宫、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等能看到各种精美的古董怀表、挂表,它们往往镶嵌大量精美的宝石,或有着考究的金雕工艺,富有宗教内涵,或强烈的艺术气息,昔日的王室贵族将之佩于领口、胸口,与华丽繁复的服饰相得益彰,贵族生活的画面顿时透过古董钟表们的玻璃展示柜,汹涌而出呈现在你面前。
据北京珐琅怀表收藏者张生说,当年的一款订制人像怀表,可抵得一个庄园得价格,非权贵阶层而不能享用。而如今一款品相不错的古董珐琅怀表的市场价,往往只能买上北京好地段住宅的一个厕所。让懂行人有“捡漏”快感的同时,也难免感叹“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手表作为近现代的产物,在产业化品牌化的运作下,已经深入世界各个角落。随着手机的普及,手表的计时功能之于现代人,已经相对弱化,作为“男人唯一可用的首饰”,它更好比侠客行走江湖的兵器,甚至是唐僧手上的那张“通关文牒”。“什么人戴什么表”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现代营销手段擅于将品牌丰富的历史记忆史海钩沉似地一一解读放大。 经过品牌们在中国市场的辛勤耕耘,当我们戴上一款宝玑,拿破仑的形象悦然脑中;而一款欧米茄把我们带到人类初登月球的伟大时刻,国产品牌飞亚达则成功把自己和神十联系在一起。
中国男人们慢慢懂得,商场上戴着一款百达翡丽或许比劳力士显得自己更为低调而又实力;女人们懂得,戴一款雅克德罗远比香奈尔J12要显得端庄优雅。至于三问、万年历、陀飞轮、月相等各种闷骚明骚的复杂功能,更让手表多了玩味把玩的想像空间。
“无表不成人”,表可谓是浓缩佩带者身份、地位、品味、状态的最佳载体。“读表识人”,基本是个靠谱的等式。
做为表的祖师爷,钟,则携带着更为丰富的历史印记和人类文明发展轨迹,直至1270年在意大利和德国才出现早期的机械钟,进入中国则更晚两百多年。由于古董钟的历史跨度如此之大,且有着“天文仪器”的特别属性,读懂古董钟,需要对天文地理、科学、哲学、历史都有着充分完善的知识体系。
1583年,广东肇庆,欧洲传教士罗明坚,利玛窦在城外崇禧塔附近建造了一处西式教堂,成为西方传教士在中国内地的第一个立足之地。为了引人注目,利玛窦特意在室内摆上欧式用品,墙上挂上时钟,自走自鸣,犹有生命,当地人纷纷前来观赏。据记载,1601年,利玛窦带了两架当时欧洲最先进的重锤驱动自鸣钟送给明朝万历皇帝,成为皇宫中最早收藏的西洋机械钟表。 “利玛窦第一次把西洋钟带到中国,皇帝才同意他在中国居住,可以说钟推动中西文化交流。我更同意这样的说法,中国近代化的历程,中国的大门并不是坚船利炮打开的,而是钟的到来。”古董钟收藏家魏广文有此一说。 在18世纪的中国,钟也非常贵重。《红楼梦》第六回描写刘姥姥进大观园,有一座自鸣钟让她大为惊奇。后来通过凤姐之口,她得知那座自鸣钟卖了五百六十两银子,相当于凤姐和丈夫还有四个丫鬟三年的月钱,可见相当的稀罕和价值所在。
明清时代,只有王公大臣的府宅之中才有“自鸣钟”这样的稀罕之物,且会放在家中最尊贵醒目的位置,供来宾瞻仰膜拜,可谓“无钟不成宅”。到了现代,名表可谓是个人奢侈品,而名钟则是居家奢侈品,区分一个家族的财富是new money(暴发户)还是old money(世家)的分水岭。时钟不仅承担着报时打刻的功能,许多中国人还认为,能演奏三种教堂铃音的自鸣钟,在家还能起到镇宅和调节风水的作用。
(原载于《南方人物周刊》——2013年8月致生活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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