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雅克德罗的手艺活儿

这款鸟笼钟叫做“Singing Canary”，制作于1770年，以仿金铜箔、瓷器及珐琅打造，自动玩偶结构的山雀每个小时鸣叫。此作品于2005年5月15日，在日内瓦举办的安帝古伦拍卖上，以瑞郎215,250（含佣）的价格成交

18世纪的欧洲，在经历中世纪末期起的一系列经济和文化运动后，逐渐结下科技果实、实现殖民扩张、形成资本商业，并且掀起以启蒙主义为代表的思想进步。在这样的背景下，钟表制造发展成家庭手工模式的资本行业，制表匠以此为生，投入更多精力；与此同时，更多的科学技术与知识不断充实钟表制造，人文主义的思潮更让钟表超脱出计量时间的实用性，逐步诠释人性的内涵。

由此，在18世纪，钟表制造的复杂性与艺术感达到前所未有的缤纷。许多创作与成就直接影响如今制表业模样，当然在背后支撑这一切的是那些天赋异禀的制表天才。Pierre Jaquet-Droz（皮埃尔·雅克·德罗）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代表性人物，1721年他出生于La Chaux-de-Fonds的Sur le Pont的农场，受家族长辈的熏陶，对钟表与精密机械产生浓厚兴趣。大多数人在18世纪都还居住于农村，大多数工业正是在农村发展，然后提供给城镇商人与资本家。

Pierre在机械方面一定天赋出众，不然很难想象他在17岁时就创办第一家表厂，并开始潜心钻研并制作机械钟表和座钟。Pierre创造的音乐装置和自动玩偶尤其引人注目，吸引到一批出手阔绰又挑剔的客户。大约到1750年代，Pierre制作了一款名为“作家”的自动玩偶，由600个零件组成，其结构远比同期其它同类装置复杂；他还发明了滑动活塞管，只需调节这根哨管，就能发出多种鸟声，这催生了大量的报时鸟，可以把它们安装在鼻烟盒、香水瓶、观剧镜乃至要和谐之中。从Pierre这两件满载盛名的作品，我们既能看到启蒙主义强调的理性与对规律的崇拜，也能感受到古典主义艺术崇尚的感性与浮华。这种相悖的元素使钟表拥有极强的趣味性与装饰性，其魅力征服了当时欧洲的主要王室宫廷，成为上流社会物质文化风尚的重要一环。事实上，Pierre在1758年赚到第一桶金，正是源自于向西班牙王室兜售的六台座钟，其中一台无需触摸即可应声鸣响，令当时的西班牙国王FernandoVI（斐迪南六世）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1774年和1784年分别于伦敦和日内瓦创办第二家和第三家表厂后，Pierre与其儿子及养子的Jaquet Droz&Leschot公司专营制造及出口奢华钟表、音乐钟表、自动玩偶和复杂功能时计，生意已经做到远东市场。据统计有500件产品销往中国，当时清朝的达官贵人和乾隆皇帝都十分热衷这些玩意儿，其中一部分现如今也还珍藏于故宫博物院的钟表馆里。而颇具传奇色彩的是，如今JAQUET DROZ（雅克德罗）的中文名系出乾隆皇帝的亲笔题名。

Petite Heure Minute Dragon

时分小针盘微绘龙

18K红金表壳，直径43mm，微绘珐琅表盘，鳄鱼皮表带。

Cal.265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8只

Petite Heure Minute White Crane

时分小针盘微绘松鹤

18K红金表壳，直径43mm，微绘珐琅表盘，鳄鱼皮表带。

Cal.265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8只

2000年，JAQUET DROZ（雅克德罗）加入斯沃琪集团，重获新生。在新时代里，JAQUET DROZ（雅克德罗）要做的，就是如何在现代化的手表上承载200年前的丰厚传统与底蕴。实际上，从2000年之后的十多年，是手表业继1960年代之后的又一个巅峰期。历史的重复是在告诉我们现象背后的普遍规律。无论是座钟、怀表或是手表，其计算时间的原始属性在每一次循环中不可避免地退化，而其装饰性与人文性成为核心价值。

盘面工艺是如今手表上最易凸显价值的元素，既彰显手表艺术，又能体现品牌的人文素养。JAQUET DROZ（雅克德罗）赶上了一个好时机，盘面工艺就像是时光隧道，将品牌悠久丰厚的历史在盘面上自然流露。但好时机也意味着激烈的竞争，盘面工艺大家都争着做，其实无论是制表历史上的传统工艺（如雕刻、珠宝、珐琅等）或是近几年趋之若鹜的新进工艺（如莳绘、微砌马赛克、大马士革镶金、金属微雕等），是否能实现全赖该领域的工艺大师，而且好手艺愈加难得，往往是同一位大师为不同品牌服务。

正在Petite Heure Minute The Carps时分小针盘微绘锦鲤的盘面上描绘鲤鱼与荷塘

JAQUET DROZ（雅克德罗）当然也要找工艺大师合作，但双方往往是像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翼翼地追溯品牌在18世纪留下的遗产，为失传的工艺赋以新生，或是以独家手法诠释类似的工艺。拿大家都在做的微绘珐琅工艺来说，品牌是采用一以贯之的大明火烧制，火温更高，火候控制更难，烧制的色泽特别生动鲜艳。现在业内也只有少部分顶级品牌在使用真正的大明火珐琅。

再来，JAQUET DROZ（雅克德罗）的微绘珐琅工艺在绘画表现力上也下足功夫，选择中国元素，但做得不落俗。微绘珐琅工艺主要呈现在Petite Heure Minute时分小针盘系列上，只在中间偏上设置一个时分小针盘，绘制的珐琅图案围绕小针盘，往往是2/3的留白，也不像常见的微绘手表那般浓妆艳抹，而是笔触细腻、色泽明快，很有意境，颇具中国画的风采。诚然，品牌的微绘珐琅手表不少是以中国文化为元素，而且其主题构思别致而用心。锦鲤描绘了一幅“忽闻锦鲤击水声，鱼跃碧波清辉游”的画面，意境清幽、富于层次，鲤鱼和荷花的组合寄语“吉祥与幸福”；松鹤描绘的丹顶鹤参考了明清一品官吏的官服图案，配上苍劲有力的松树，象征“延年益寿”；龙描绘的是五爪龙，这在中华文明中象征权势与尊荣，“双龙戏珠”则是吉祥安康之兆。其他还包括凤凰展翅、猛虎下山及骏马奔腾等极具故事性与吉祥寓意的作品，也都将艺术性与人文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刚硬的刻刀，看似比画笔要冷感许多，但雕刻工艺却迸发出极强的艺术感染力。JAQUET DROZ（雅克德罗）擅长雕刻之道，主要操持金雕工艺。自2012年起，品牌的多款雕刻工艺表款也都呈现中国主题，与微绘工艺一样，匠心独具。

Petite Heure Minute Relief Dragon时分小针盘金雕龙盘面上的五爪金龙正穿云戏珠

JAQUET DROZ（雅克德罗）在2012年推出的龙表雕刻可说技惊四座，技术与创意固然出色，而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领悟更让人佩服。龙是中华文明中非常神圣而悠久的存在，开天辟地的盘古就是龙首人身，到了封建时代龙又是帝王和高贵的象征。但是清代的西方传教士却把龙翻译成“Dragon”—这是西方一种长着双翼、类似蜥蜴的强大生物，在中世纪是罪恶的象征。两者毫不相干。于是，到清代末期，一批旅美华人搞文化自救，把龙翻译成“Loong”。

JAQUET DROZ（雅克德罗）在盘面上雕刻了一只五爪龙，五爪龙纹在中国古代是皇帝专用的，形象上类似于云龙纹，一条22K金龙奔腾在云雾之中，新奇的是，云雾是在珍珠母贝上设计，而金龙的雕刻只有三截露出在盘面，真有穿云之感。雕刻技艺也相当精湛，龙体形态的雕琢，爪、角、鳞及神态的刻画，均是栩栩如生。

Petite Heure Minute Relief Snake

时分小针盘金雕蛇

18K红金表壳，直径41mm，缟玛瑙表盘装饰蛇金雕。

Cal.265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只

2013年品牌的蛇表雕刻，却选择西方的眼镜蛇形象，而没有去追溯中国文化的蛇图腾（比如蟒服与人头蛇身的女娲）。文化和民俗的认知区别是一个原因，毕竟在中国民间的观念里，蛇没留下好印象。反而，西方文化并不以蛇为图腾，但西方社会的观念中，蛇的性感与神秘非常迷人。看看表盘上的眼镜蛇，细致的雕刻勾勒出蛇的气势，但也略带可爱的戏谑感，尤其珐琅点缀的蛇纹与嘴中含的钻石，把蛇装扮得光芒四射。

2014年的马表给人的印象应该是风格多样，先出的一套三枚，两款雕刻一款珐琅，马分别是来自阿拉伯、美洲及中国三个产地。不过后出的一款战马雕刻，在Baselworld见过一面，久久难忘，无奈仅限量一只，至今再未见过。此表的雕刻技艺胜过以往的作品，花纹雕刻是从中国剪纸艺术中汲取灵感，细节的雕凿与刻纹好似素描中的阴影效果，质感超强。而整体景韵的烘托也很精妙，黑色珍珠母贝上雕刻出中国的山河湖海，骏马穿上铠甲与外衣，有金戈铁马的气势。到这款战马，已经让人感受到，这几年JAQUET DROZ（雅克德罗）在雕刻工艺上花了不少功夫，但似乎才是开始。

Petite Heure Minute Relief Horse时分小针盘金雕马盘面上的骏马雕刻

表款要尽可能烘托中国传统的吉祥喜庆的氛围，周边的景语也从旁合力。盘面上有梅花图案装饰，梅花在中国古来是“**”和“岁寒三友”之一，梅花在严冬盛开，其“凌寒独自开”的高贵品格令人钦佩，三羊开泰加上梅花，所传达的寓意立刻就要积极正面许多。表款上的梅花又好似中国的剪纸艺术，同时采用内填珐琅工艺，色泽生动、温润精致，相当漂亮。

雕刻自然是表款的重中之重。不过雕刻的技艺其实极难，在2014年Baselworld表展上JAQUET DROZ（雅克德罗）展台布置了一个金雕工作台，向一位年轻的大师稍许请教了一回。金雕是一件完全从无到有的过程，最初交到雕刻师手里的是一整块的金子，一步一步雕琢成型，而比如弧面上的雕刻是连大师都觉得棘手的工序，特别容易失误，严重到无法补救的话，只能整个回炉重新来过。作品雕刻完毕还需要抛光打磨，需要用一种研磨剂，才能使立体棱角显得更圆润。

Petite Heure Minute Relief Goats

时分小针盘金雕羊

18K红金或白金表壳，白金表壳镶嵌24颗钻石约重0.15克拉，直径41mm，双色内填珐琅表盘搭配珍珠母贝或缟玛瑙小针盘，装饰金雕山羊，鳄鱼皮表带。Cal.JD265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各限量28只

看此表，羊的身躯、脸部及羊角的轮廓格外硬朗、利落，凸显出肌肉线条，刻出了山羊体内蕴藏的力量。羊毛的工法，其实与2014年的战马及雕刻版三问报时鸟一致，类似于素描画中的阴影线条，极细腻，羊的肃穆与阳刚扑面而来。不过这细密的雕凿所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与精力。此外，因为寓意的关系，三头羊是在同一金块上雕刻而出，因此雕刻时不仅需要关注每一只羊的细节刻画，也必须考虑羊与羊的位置关系，每一只羊清晰可辨，而三羊合一也要有团结一致的造型与神韵。表底摆陀上，对山羊的脸和羊角做了特写，英勇无比的神态。可以说，这款“三羊开泰”的雕刻工艺，其细节雕琢之精致、全景布局之周全、神态刻画之生动，乃是史上最佳。表款备有红金与白金两种材质，雕刻采用与表壳相同的材质，至于时分小针盘与梅花装饰，红金款是黑色缟玛瑙盘面配紫红色装饰、白金款则是珍珠母贝盘配蓝色装饰。

Petite Heure Minute Relief Goats时分小针盘金雕羊的雕刻工艺乃史上最佳

JAQUET DROZ（雅克德罗）盘面工艺的艺术价值，并不限于中国主题。品牌有不少微绘珐琅工艺作品向人们展示了纵横空间与时间的丰富画卷。凯旋门是素描般的画风，细腻地勾勒香榭丽舍大街的树影叠翠、凯旋门的庄严肃穆，灰白色调加重了历史感。哈罗德鲜艳而奇幻，像一幅漫画，红色的双层巴士、黑色的小轿车，伫立的伦敦知名奢侈品百货公司，似乎在倾诉品牌与这座城市的渊源。阿拉若山，朴素的色彩与笔调却勾勒出多变的地貌，壮阔之美在方寸间流露。摩纳哥海港是写实风格，笔触与色彩均精准而细腻，把摩纳哥新港和岛屿逼真地展示于盘面之上。

Petite Heure Minute Arc de Triomphe

时分小针盘微绘凯旋门

18K白金表壳，直径43mm，微绘珐琅表盘，鳄鱼皮表带。

Cal.JD265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只

Petite Heure Minute Harrods时分小针盘微绘哈罗德在表盘上绘制伦敦奢侈品百货哈罗德的建筑

除了世界风貌，另有一枚The Loving Butterfly则是还原Pierre曾绘制过的一张插图，蝴蝶牵引着小天使，它让人看到18世纪启蒙主义强调的对自然的推崇，也让人感受到当时新古典主义提倡的“Grand Tour”壮游寻根的精神。JAQUET DROZ（雅克德罗）珐琅工艺的价值并非全在绘画功力，对技术本身做的研究与追溯也不少。哪怕是单色珐琅，品牌也采用大明火烧制，而且珐琅釉料也有自己的配方，可以烧制出的色泽特别温润、饱满；得益于这一秘方，品牌调出一种象牙色珐琅，其别致，别家真没有。

JAQUET DROZ（雅克德罗）的独门绝技，Paillonnée金箔雕花珐琅工艺，在珐琅中加入特定形状的黄金薄片，成型后图案精致绝美，宛若一件“古董蕾丝”

另有一种名为“Paillonnée”的珐琅工艺，译为金箔雕花珐琅，在珐琅中加入特定形状的黄金薄片，成型后的精美图案兼具珐琅的精致与金箔的华丽。这种工艺在18世纪时颇为盛行，JAQUET DROZ（雅克德罗）的古怀表上也能见到该工艺的魅力，但一度失传。品牌在2000年重回表坛后，与珐琅大师Anita Porchet携手花费数月时间钻研，该工艺才终得新生兴。现如今，品牌自然是要独立完成这手艺的，之前常见的是一套三款的Petite Heure Minute Paillonnée时分小针盘金箔雕花珐琅。2014年的新款只选择与18世纪原作一致的蓝色调，却是The Pocket怀表、Grande Seconde 大秒针盘、Petite Heure Minute时分小针盘三个不同的功能系列。

The Pocket Watch Paillonnée

金箔雕花珐琅怀表

18K红金表壳，直径50mm，金箔雕花珐琅表盘。Cal.2615手动机芯，20石，摆频21,600，40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只

Grande Seconde Paillonnée

大秒针盘金箔雕花珐琅

18K红金表壳，直径43mm，金箔雕花珐琅表盘，鳄鱼皮表带。Cal.JD266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只

Petite Heure Minute Paillonnée

时分小针盘金箔雕花珐琅

18K红金表壳，直径43mm，绿色金箔雕镶嵌花珐琅表盘，鳄鱼皮表带。Cal.JD2653自动机芯，30石，摆频28,800，68小时动力储存。限量8只

最后介绍下该工艺的制作：先在白金底板上做机刻花纹，填入彩色半透明珐琅并烧制；在填入第三层珐琅后以手工将14K金箔叶排成工整均匀的图案，如此继续覆盖三、四层珐琅并逐一烧制，最终完成这好比“古董蕾丝”般的工艺。艺术是珍贵的，出自大师手笔，其沉蕴的气质与绝妙的技艺根本无法复制，价格自然也是极贵的。如今的顶级手表，纵然还未及顶级艺术品，但也已是难以复制的高端精品。当然，艺术价值高的手表，需要手工与心血去灌注。JAQUET DROZ（雅克德罗）一直是机械艺术的大师，在过去的辉煌年代，打造的诸多作品到现在也经常拍出高价（比如报时鸟作品），而自2000年重回制表业后，更是及其所能，在方寸大小的手表盘面上把时间演绎得更艺术。

本文选自《头等客》（2015年1月·第46期）

原文标题：艺术工坊系列手表赏析

撰文：马旭辉

人偶,鸟偶,春宫,并称三绝.

这个太有创意了！

雅克德罗的动偶算一绝，尤其雨果那个电影的动偶